064章

经过几次手术抢救，保罗纽曼终于从死亡线上挣扎着回来了，影佐祯昭得知保罗纽曼已经摘掉呼吸机，开始恢复意识，非常地兴奋，也更加重视医院的警戒防护。命令对医院的所有护卫人员做严格的审查，加派宪兵队，确保保罗不能有一点点闪失。

等保罗纽曼逐渐恢复意识后，影佐就派日本军部的细菌专家藤田野浩赶到医院陪护，说是陪护，其实是希望藤田能尽快尽早地从保罗这儿获得有关“囊虫”的有用信息。

黑野秀夫是个魔鬼天才，但也骄横自大，刚愎自用，在搞研究时特立独行，从来不愿意随意透露任何一点研究成果，所以，在他死后，尽管藤田野浩认真研究了所有的资料，但关键的数据却不得而知。影佐祯昭清楚，为了突破“囊虫”研究的瓶颈，黑野秀夫有可能向他的老同学保罗纽曼交待过这些机密研究数据，所以，希望藤田能在陪护的过程中伺机收集一些有用的信息。

因为保罗现在的状态还不能进行研究，即使能，他也未必就能真正愿意继续黑野秀夫的研究，狡猾的影佐希望能从保罗的身上发现蛛丝马迹以利于“囊虫”的研究。好在，听帝国医院专家介绍，再做一次肺气管修复手术，保罗纽曼应该就无大碍了。

“尤疯子”之死让上海军统站开始了疯狂的报复，楚跃峰和岳星海调集人马，在闸北、青浦、宝山设伏，绑架，暗杀，短短几天内，汪伪政府文化部副部长宋叶锋、宝山区警察局长刘森林、维持会长张发树、76号四处处长佘峰等人先后被暗杀，几场较量下来，军统虽有一定损失，但把上海滩扰得风声鹤唳，远在重庆的戴笠终于舒展了眉头，也算在蒋介石跟前挽回了点脸面。不过，高兴之余，又布置了新的任务，因为日本人最近对重庆的轰炸越来越密集，蒋介石已经多次勃然大怒地拍桌子骂人了，很可能有潜伏的间谍窃取了重要情报，戴笠命令上海军统站尽快破译获取佐世保航空队的密码。

小伍子化妆侦察了几次以后发现帝国医院的防卫果然如铜墙铁壁一般，保罗纽曼的病房在特护楼层，每一扇窗户前、楼道口、走廊上都有宪兵队和特高课的人把守，突破进去太难了，即使进去，想要把人救出来也是插翅难飞，就连能飞檐走壁的“夜莺”这次也犯难了，看来影佐这次是真下了狠心要把保罗严密地保护起来了。

特高课警备森严的防护让李涛和小伍子无从下手，他们只能窝在屋子里一遍又一遍地仔细研究保罗夫人画的草图，正当一筹莫展的时候，“夜莺”从外面赶了回来，进门以后只是神秘地看着李涛他们笑，不说话。

李涛知道，“夜莺”只要是这个表情，就一定又有了什么新的收获，冲他嚷嚷：“有话快说，有屁快放，这儿正挠心挠肝呢，没功夫看你演戏！”

“夜莺”从怀里掏出一张纸，在桌子上摊开，“看见没有？上海市的地下管道图？全市的，”边说边用手指着图纸标注的细节，“看看看……这儿……这儿……帝国医院锅炉房的位置，最佳通道。”说完得意地看着李涛，李涛不由得冲他直竖大拇哥。

楚跃峰与岳星海也接到了重庆的密令，命令他们采取一切手段诛杀保罗纽曼，防止保罗纽曼被日本人救治后继续黑野秀夫的实验。楚跃峰在外围观察进出帝国医院的日本宪兵和医生，他和手下跟踪了一名日本军医，在一个偏僻的巷子口，他们打昏日本军医，把他抬进一辆车上，从他身上搜出一个棕色的出入证，将汽车一直开到郊外，用绳子勒死军医，就地挖坑掩埋。楚跃峰立即让人伪造同样的证件，连夜安排人混进帝国医院。

**上海地下党组织要营救保罗，而楚跃峰接到军统的命令是刺杀保罗。有人把军统的刺杀行动情报传递给了上海地下党，这个人就是潜伏在军统的核心人物王雪芳。

王雪芳，祖籍浙江台州，典型的江南女子，出身书香门第，知书达理，受其叔父的影响，秘密加入**，性格外柔内刚，内敛沉静，遇事沉稳，心理素质特好，所以，早年受**组织安排，秘密参加了军统江山无线电第三期培训班，一直潜伏在上海军统站，从事秘密谍报工作，直接受军统站长楚跃峰领导，身份十分隐秘。

王雪芳的书香优雅气质和处事干练能力吸引了楚跃峰，日久生情，两个人之间一直心照不宣地维持着不即不离的微妙关系，因为有各自的顾虑，没有走得太近，但又互相吸引，也没有离得太远。

王雪芳始终冷静地拿捏着她和楚跃峰的距离，他春风得意顺风顺水的时候，她尽量避开锋芒，当军统遭到日本人的重创时，她又倾尽全力地协助他，帮助他。

对于战斗在隐蔽战线的王雪芳们来说，她们见惯了瞬间的生死离别，生前不能以真实的身份和面目示人，不敢也不能肆无忌惮地去爱；死后沉寂如灰飞灯灭，石沉大海，没有人知道他们曾经付出过多少，经历过什么。所以，她们更珍惜眼前的情与缘，哪怕是唇吻冰霜，瞬时即化，她们也享受这片刻片时的美妙情感。

王雪芳深知和楚跃峰相恋的危险，但即使飞娥扑火，她也情愿痛苦地接受并珍惜这份情感，楚跃峰虽然冷酷，但对她却是温情的，时局动荡，身份特殊，容不得她儿女情长，她就把这份儿女情当作暗夜里的一点萤光，悄悄地珍藏，只是为了在残酷的战争中给自己一丝慰藉，多少次夜里都是在噩梦中哭醒，梦中她和楚跃峰反目成仇，持枪相对，枪响人亡。就这么辛苦的，战战兢兢的，在心里私藏着这么可怜巴巴的一点点爱恋，惟恐多爱一点就跌入万劫不复的深渊，时刻保持着清醒的头脑，分清情感和信仰的界限，不让情感影响战斗，左右信仰。

王雪芳安插在军统里的下线是地下党员马志安，罗先云在上海的谍报工作应该是卓有成效的，虽然上海地下党组织遭到了严重的破坏，但重要的联络点还牢牢地掌控在手里。目前虽然国共合作了，可是军统对上海地下党的芥蒂没有消除，一直是笑里藏刀，暗中**不断，所以王雪芳始终保持着高度警惕心，她把军统要刺杀保罗的情报让马志安转达给毛顺德，毛顺德又通过肖江将情报传送到李涛那里。

王雪芳的情报让李涛很头疼，军统的掺和无疑搅乱了锄奸队营救保罗纽曼的部署，但时间紧迫，不能再往后拖了，怎么办呢？

和军统联手？

不可能！

先让军统动手？

万一打草惊蛇，特高课把保罗转移到别的地方，肯定防护得更紧，再想找机会下手可就更难了！

上级又发来电报，军统已派人潜入医院，准备来个里应外合，如果偷袭不成就强攻，哪怕鱼死网破，必须除掉保罗纽曼，不能让他活着继续罪恶的实验残害中国人。

看来军统这次是下了死决心，商量来商量去，李涛决定，和军统同时动手，到时候见机行事，趁乱偷袭重症监护区，争取在军统得手以前抢出保罗，万一不行只能是下下策，帮着军统，总之，不能让保罗落在日本人手里。

保罗纽曼做了肺器官修复手术后，身体恢复的很好，最多再有一个星期，他就能够出院了。能把保罗从死亡线上拉回来，“囊虫”计划就还有成功的希望，影佐祯昭认真听了专家斋藤教授的报告后，喜形于色，下命令要嘉奖斋藤教授。

莫小兰也该出院了，一大早，周天就到医院来接她。终于要离开医院了，莫小兰心情很好，早早地起了床，简单洗漱了，静静地坐在床边凳子上看着周天帮她收拾东西。

伤口已经差不多愈合，但失血过多，身体还有点虚弱，在周天眼里，莫小兰如病西施，让他心疼，真希望能像现在这样每天照顾她，舍不得她离开，但也知道医院每天有特务盯着，怕夜长梦多，万一她**的身份暴露就麻烦了，所以心里矛盾，失落，说不清的烦，但又不敢表现出来，只是默默地把莫小兰需要带回家服用的药一样一样地拿出来，唠唠叨叨地仔细交待她应该如何服用，莫小兰理解他的心情，没有说话，只是微笑地看着他。

周天把所有的东西都整理好，暗暗叹了一口气，歪头看了看莫小兰，故装轻松地说：“走吧?回家？”把东西交给跟随的一个手下人，他扶着莫小兰出了病房，汽车就停在医院门口，没几步远，周天却希望这截路长些再长些，他知道，如果没有这次意外的受伤，他可能这辈子都没有机会和莫小兰这么近地走在一起。闻着莫小兰身上淡淡的清香，真想把她揽入怀中，哪怕只是一个轻轻的拥抱，他也知足了，但他没敢这样做，只是扶着她，尽可能慢地向车跟前走去。